读诗|温瑞安《山河录·长安》
来源：秦北书社 XK
山河录
长安 （节选）
古之舞者......那一场舞后
书生便输去了长安
那年的容华,叫人怎生得忘
你若是那闭月,舞后便是那羞花
当沈鱼浮起,落雁升起
满目都是灯迷
我以呵暖呵暖你
暮色那么浓
暮色那么温柔
而我又急着要走
急着要走......
.......古之舞者,玄衣更霜
你发色多么柔
像一朵黑色的芙蓉
在水流里散开而落
你抿嘴笑过少风流云散
皓齿启合过多少渔樵耕读
但我是谁呢?你知否
我便是长安里那书生
握书成卷,握竹成箫
手搓一搓便燃亮一盏灯
握刀握剑,或诀或别
你且容我将缘份留下
七世三生,永恒不变
.......古之舞者,玄衣更忧
也只不过换回来伤忧一点
爱情一点,关怀一点
绝望一点,美目流盼一点头
你是黄叶,当知秋风
你在青楼,当知管弦
我在这二十世纪古典的灯下写诗给你
才发觉古典有多遥远
这首诗像心中的一个秘密
永远也无人发现.
伐木成舟,毁塔成石
轻船石塔,落花满地
你抿嘴笑,清丽的一抹
是载走江湖抑或我?
古之舞者......玄衣更忧
时日无多,我紧紧握着你的手
紧紧追问,你在何处
你是谁呢?是黑发还是白衣
是风景还是河山?
当窗对着窗
无限对着无限
无边哀愁,尽在心头
曾是爱你,曾是偷偷以思念初恋你
你回眸巧转,笑成春水一遍
像自然的雪崩
或美丽的沈吟
我惊动的同情
我竟没见过你
你相信不相信?
坚定的爱是无需见过的
正如我的侠情
生活在古代的城里
夕阳低吟在落寞的情怀里
已过了岁岁年年.
如果我见到了你......
.......古之舞者,玄衣更绝
那一弯明月,看过多少格斗
多少位英雄,站着死去
笑着挺身,哭着故土?
人到三十后
不能想江湖
武林那么远
是侠也断肠
而世间情是一棵
恩恩怨怨的树
古之舞者......当风烟过去
再来的是什么......
温瑞安
于一九七五年七月
暮色灯迷
细看这首诗，我们可以感觉到它流溢的浓丽。厚重的古典象征，浓郁的感情，绮丽的风情，握竹成萧的书生迷离于繁灯舞女的一盼一笑，透过书生，仿佛就看到长安浓得化不开的暮色。
长安在诗人笔下融合柔情与侠情，充满古意。但作者温瑞安写这首诗时却未到过长安，甚至从未踏进中国这片土。这首充满古典意味的诗，将存于脑海关于长安所有惹人遐思的物景最大程度的扩张，瑰丽陆离的想象，透着不着边际的错乱，就毫不奇怪了。回不到诗中长安，它离我们太遥远。但时间和空间的间离，却给了诗人空间，他无意识间精心备至的选择性涂绘，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古典。现实性的缺失，反而造成诗人笔下意象如流散水雾般捉摸不定的美感。
女子
诗中有一位隐约的女子，她频繁的出现，是构成诗人长安的主要意象。说“隐约”，是因为她的形象不确切。我们从字里行间觉察这是一位古典美人，她的舞伴着暮色灯迷，青楼管弦，黑发似黑芙蓉散开而落，她抿嘴笑风流云散，皓齿启合渔樵耕读。诗人理想化的自己——长安书生，追随恋慕。可书生没见过她，并说“坚定的爱是无需见过的”。她是谁呢，是诗人梦里古典长安的形象化。异国游子的长安怀着对精神故土的孺慕，于是在诗中不记年月的做一场没有过去未来的梦，没有时间的概念。
江湖
温瑞安说:正如我的侠情，生活在古代的城里，夕阳低吟在落寞的情怀里。长安书生说:人到三十后，不能想江湖，江湖那么远，是侠也断肠。诗人在诗中不断地交替进入与间离，写属于书生的失落，写自己的惆怅。书生失意于江湖廖远，温瑞安失意于二十世纪的灯下无处安放侠情古意。江湖已远，只能写首诗，在遥远的长安城里中留下自己的某个截面，以供追缅。
图片来源：伊吹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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